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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为了给《漫长的季节》做文学策划,班宇从沈阳跑到北京聊剧本,再去昆明进剧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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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为了给《漫长的季节》做文学策划,班宇从沈阳跑到北京聊剧本,再去昆明进剧组。电视剧火了以后,有观众觉得班宇的存在为这部剧增加了文学气质。

  班宇出生在工人村,全家人都在沈阳变压器厂上班。他没有做过一天工人,因为等到他长大了,厂子早已不存在了。在东北大学读计算机系的时候,班宇开始给《我爱摇滚乐》《通俗歌曲》写乐评。

  毕业后他回到沈阳,在唯一通过他简历的一家古籍出版公司做了十年编辑,并以坦克手贝吉塔的笔名兼职在网上写小说。

  2016年,班宇写的一批工人村群像作品在豆瓣拿了奖,出版了小说集《冬泳》。《冬泳》是2018年最畅销的严肃文学作品之一,拿到了单向街书店文学奖年度作品奖和百花文学奖短篇小说奖。

  他的日常甚至有些乏善可陈,去工作室写作,在家陪孩子,找朋友喝酒,有活动就出门几天。他和哥们喝酒,聊的是球赛,郭艾伦、赵继伟表现怎么样茶几图片大全及价格,讲隔壁巴塞罗那小区的业主组成了铁西巴萨兄弟足球队,“咱们铁西工业足球队咋回事?队长选了个粉色队服,我们上场就跟一排小猪佩奇似的。”

  评论家说班宇写一代东北人的集体记忆,代他们发声。但那些金光闪闪的赞美和机遇,好像和班宇实际的生活隔着些距离。

  “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、真正经历那些事的父辈大概率没有读过我写的东西。没有什么朋友会因为你写了书而重新发现你,建立起交往,不会这样。”

  我们跟着班宇去菜场,卖菜的大哥见到摄影机,当即喊住我们:“你们是来直播的吗?帮我们反映反映,市场没空调。”班宇和哥们在烧烤店聚会,每个人坐下后的开场白都是:“咱们沈阳烧烤不输淄博烧烤,老妹你得尝尝。”

  这让人想起网上的一句玩笑话:“东北重工业是烧烤,轻工业是直播。”如今实木小茶几,东北在场上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集合体。我们知晓它的辉煌和暗淡,也看到它时不时制造出新话题:鹤岗买房、公园尬舞、澡堂蹦迪、海南移民……

  班宇坐在工人村的长椅上,这里住着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了。我们只能在面目全非的同一个地点,竭力想象过去的样子,仿佛从泳池的底部往天空望,真实的世界清澈又混沌。

  如果从前的东北已经消失,为什么仍要做迟到的记录?哈佛东亚系教授王德威说班宇他们的写作是“打通与所谓历史创伤的联系,勇于呈现它、反思它,进而寻找自己的来路,同时,也反思着两代人的命运和人生走向茶几图片大全及价格。”

  很多人离开了东北,很多人说我是唯一坚守在沈阳的作家,说得我好像是这片土地的“守陵人”。固守有什么意义,我理解不了。

  我从来没有抗拒过离开沈阳,我觉得每个城市长得越来越像,高铁站长得都一样,出租车走的线路大差不差,好像所有人都在以同一种方式生活,景观上也没有刺激的感觉。我在沈阳感受不到这个城市比那些东北人前往的地方缺少什么。

  现在的沈阳它跟2000年时候的沈阳已经是两个城市了。我虽然留在故事的发生地,但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我所身处的跟所书写的东北,已经是一个完全裂开的时空。所以写作的时候会有一种热烈的感觉。你现在看见的不是那些,你只好热烈地追忆实木小茶几,热烈地想象和描述。

  工人村是铁西一片很大的住宅区,建于50年代。当时没有商品房,每个厂子盖几栋楼,给工人发住房福利待遇。我们那几排楼的邻居都是同一个厂子的,旁边住着变压器厂、热力厂、冶炼厂,大家都相互认识。

  四排楼围成一个“口”字形,中间是一个小院,我们小孩就在院里玩滑梯、转椅、攀爬铁架、踢足球、扇扑克、玩玻璃球,都读工人村第一小学,我在这里一直待到上大学离家。

  我们全家都是沈阳变压器厂的。我爷爷是天津人,因为抗美援朝去了黑龙江,后来到变压器厂做干部。后来我爸爸也进厂了。除了他们,还有我奶奶,我妈,姥姥姥爷,大姑和老姑。

  小时候我去过父亲的线圈车间,休息室旁边是铁柜子,工人放自己饭盒和衣服,中间是一个大茶几,一圈围着很破的沙发,工人坐在那儿吃饭打牌客厅小茶几。我感觉特别像东北的老式浴池,有一种水汽弥漫蒸腾的味道,温度很高,让人喘不上气来。

  上初中的时候,很要好的一个同学他父亲是冶炼厂的,我们一起骑自行车回家,他跟我说:“我爸爸下岗,没有工作了。”

  王兵导演在《铁西区》里面拍过冶炼厂,我就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可思议。同学妈妈身体不太好,在一个汽车配件商店上班,收入也不高,我说:“以后怎么办?”

  当时就觉得改变开始了,后来我爸妈陆续下岗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工人村的发小都搬走了,一个都不住在那里了。

  后来回想,我童年并没有感受到父母离开厂时的失落和压抑。他们会把这个事情讲述得轻描淡写,这个事情既然是必然发生的,就没有必要再为它渲染上强烈的悲剧色彩。因为这个要哭天抢地赖在地上不去生活吗?不去照顾家人吗?

  东北人不可能绝望客厅小茶几。我看见街上的人都在如常活着,考虑接下去去哪里干活,我还在忙着写作业。我们只能在心灵层面弱化掉它,让自己觉得这不是什么特大的事,不要沉溺于这样的世界里面,还得再往前走一走。

  东北人面对世界的一个方式,就是会显现得我不在意,我不在乎,有一点玩世不恭的姿态,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,他们内心里有着非常坚固的纯真。这种反差让我觉得可以书写。

  “水沟东侧是工人文化宫,夏天一到露天游泳池也开始营业,场地里撑开几把大伞,用水泥砌了个三五米的高台,不断有人踏着台阶走上去再跳入水中,不像电视上那种大头朝下,而是双臂抱胸,直挺挺的向前蹦去,落下时激起巨大的水花。旁边人抹抹脸,看着跳水者笑,我们盯着看了半天,李曼问我,游泳池跟明渠是不是相通的?那些跳下去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游的过我们身边。”

  2016年,豆瓣办了一个征文大赛,我用“坦克手贝吉塔”的笔名写了一批沈阳工人村的小说,阴差阳错拿了个奖,又在传统的文学期刊上发作品,后来就集结成《冬泳》出版。

  工人村是我写作的起点。我认识这里面住的每一个人,看一眼长相,就知道这个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,就能猜到这个人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。当我提起笔,我想到的就是这些小时候生活中实际存在的人们实木小茶几。

  当时从工人村走到劳动公园,沿路能遇到来招揽零工的人,有一阵我父亲的很多工友都加入了这个行列。

  最近沈阳劳动公园因为直播又火了,这些退休后在广场上跳舞的大爷大姐,很多就是当年下岗的工人。我小说里2000年前后的劳动公园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地方茶几图片大全及价格,附近全是舞厅、游戏厅、台球社,沈阳人就在这玩游戏机、拍扑克机、跳舞、搞婚外情。

  小时候我陪姑姑去相亲,就约在公园门口。我俩等了好半天,这个男的也没有出现。我姑说他肯定在舞厅里,果然她一去舞厅就把那个男人逮了。后来他们结婚了,然后又离婚了。

  “他躲进水里,彩灯一闭,无所依凭,溺水身亡。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,但我一直忘不了,这些年,还总能梦到他。他现在跟我一边大,有时在龙舟上划桨,有时在岸上擒鱼,他跟我说,自己变成了水鬼,困在池中,永远上不了岸,除非有另一个人来接替。”

  劳动公园里有一片湖,夏天的荷花开得很好。小说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“夜莺湖”。90年代末,这湖里每年暑假都要电死小孩,因为池子里面放了彩灯,通了电,有孩子晚上去游泳,就死在水里了。

  公园边上就是卫工明渠,两岸能有500~1000桌打麻将和扑克的,一桌挨着一桌,在路灯下成宿成夜地打客厅小茶几,总能听到巨大的麻将声在夜晚轰鸣。

  《冬泳》和《渠潮》里写的卫工明渠是工厂还没搬走前的样子。最早化工厂、机械加工厂、冶炼厂往这里边排污水,我们叫它臭水沟,因为它会散发出强烈的异味实木小茶几。阳光一照,水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水彩,几乎是凝滞的状态。夏天人们就穿着靴子下去捞鱼食再去卖,冬天河面会结一层薄薄的冰,渠里还发现过尸体,一度很轰动。

  此刻我走在卫工明渠边,看到护栏上的一张老照片,上面记录了它在我记忆里的样子,一种鲜活和涌动的存在,已经变成一张黑白的照片。即使我们身处同一个位置,但全然不是过去的样子了。

  我自己平时不怎么去工人村,每回记者来沈阳都让我带他们来,变成了一个景点,好像工人村是我开的似的。这种感觉很奇怪,现在这里住的都是老年人,早就不是50年代盖这些房子时住的人。晚上来走一走实木小茶几,会看见亮灯的户很少,和我印象里的工人村不是一个地方。

  前段时间,一个小学同学忽然发信息给我,说他朋友的孩子很喜欢我的小说,能不能签个名。从工人村搬走后,我们20多年没有见过面,我才知道他已经去河北生活了。这么多年都发生了什么?是如何通过几个转折走到此刻这个位置?是主动的选择,还是在的情境里权衡过?我不太清楚。跟我一样走过那个时代的人,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。

  我前两本小说里的时间基本是在90年代到21世纪初,书写我儿时目睹的上一代人经历的一切。我在续写那个时间,然后放弃那个时间,不再留恋。

  我始终觉得故乡不是一个地点,而是一个时间。时间造成了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之间巨大的疏离,那种疏离无法弥补。虽然这些事发生在很久之前了,但我们还在记录。我觉得书写一定是迟到才成立的,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变革中间,我们是感受不到太多个人的情绪的。

  如果我是一个工人,生活在1999年,我对我的遭遇没有办法想象。我知道明天会怎么样,后天以何种方式去应对。在此之外,我不知道10年、20年后迎向我的会是什么。

  等到尘埃落定之后,时间过掉一点之后,我们会通过一根线头把过去的记忆复原出来,这是人理解时代和理解自己的一种方式。只有迟到,才有机会重新讲述和理解当时发生的事。

  我现在过职业小说家的生活,在家附近租了一间不大的屋子。孩子上幼儿园了,我每天早上跟她差不多同时起床,到工作室写作和读书,写到点回家。刚开始写作的时候,我还在古籍出版公司做编辑。3年前决定辞职,总感觉那个状态不够专注,会找借口放过写作这一部分的任务。

  没有稳定的工资收入,这个月如果不想写,我是一分钱都赚不到的,何况没有作家会每天不停地写。我今年上半年就发了一两个稿子,就赚了几千块钱。我的书卖得还可以,有版税收入,但也不可能每年都出书。

  写作的时候,我像个工人一样,坐在电脑面前写了几行字,等于做出了庞大机器里的一个小部件,会有一点成就感,觉得这一天没白过,要不然的话只是枯坐,时间就这么流淌过去了。

  有一次,《漫长的季节》的导演辛爽和制片人卢静把我叫去北京,给我讲了整个故事,我当时听得云里雾里,就作为文学策划参与进去了,写大纲也改剧本,想象如何把这个故事的逻辑让它更一点。

  当时导演不是特别喜欢原剧本那个名字,我说正巧我刚写完一个小说,就叫“漫长的季节”这个名字,导演觉得这两个故事好像有暗合的地方。

  至于那首诗,我们当时想赋予王阳这个角色一些特别之处,一个90年代的小青年有自己的爱好。那篇小说里面有这样一首诗,就把它用在了剧里面。我很难说我对这个剧具体的贡献是什么,在我看来挺微乎其微的。

  ▲《漫长的季节》中的诗:打个响指吧,他说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,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。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,吹个口哨吧,我说你来吹个斜斜的口哨。像一块铁然后是一枚针,磁极的弧线拂过绿玻璃,喝一杯水吧,也看一看河。在平静时平静茶几图片大全及价格,不平静时,我们就错过了一层台阶,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,很长时间也不会干涸。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,块状的流淌,具体的光芒,在它身后是些遥远的事物。

  这几年因为小说和电视剧,东北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。其实对于那一段现实的记录和反思,从发生的第一天就没有停止过,大家重新把这个事情提起来。好像是一种普遍的情感记忆,我觉得这个是真正能打动人的部分。

  哪怕我是一个南方人,好像也能理解当时这些困境里面的东北人,这是比时代数据更切进人的心灵的一部分。

  虽然我说反感去工人村,那不是它真实的样子。但每次去坐在院子里,都觉得马路离我很远,楼群之间没有吵闹,所有的植物也在沉默,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声响,好像是空气擦过所有人、建筑和树的表面发出来的声响。在我住的小区和其他城市,从没有过这种感觉。我至少有个时刻感受到一种安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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